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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ic: 【穿越之法】御药、风雅物、奢侈品……鸦片的前世今生与一个帝国的末路& (Read 162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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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农历腊月,在从吉林临江大栗子沟去往通化途中,目所能及,已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寒风凛冽,冰天雪地,一支部队在艰难而有序地行进。
 
队伍中有一位女病人,她已病入膏肓,精神恍惚,满脸流淌着鼻涕口水,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最开始,士兵们会轮流背着她走。到后来,病发得益发厉害,她只能被绑在担架上继续旅程。
 
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女病人就是曾经风华绝代的大清国“末代皇后”,爱新觉罗·溥仪之妻——郭布罗·婉容。
 
婉容的确“病”得很严重,那是毒瘾发作的症状。据说,婉容有腹痛之症,为镇痛,便求助于鸦片,久而久之,成瘾日深……

左图为身体尚健康的婉容,右图为鸦片成瘾日深的婉容
 
肇始:远道而来、缓解病痛的御药
中国早在唐朝就有对鸦片的文字记载。


 
《旧唐书·拂菻传》还原唐王朝同拜占庭帝国(拂菻)的交往:“乾封二年(唐高宗朝),遣使献底也伽。”底也伽就是一种从罂粟中提取,含有鸦片成分的药物。在当时的西方世界,它是非常珍贵的解毒药。这是鸦片传入中国的最早信史证据。
 
根据史书记载,唐高宗李治“多苦风疾”,时常头疼头晕,有人认为唐高宗就是底也伽的头号潜在使用者。他们甚至大胆推测,拜占庭帝国如此“贴心”地进贡底也伽,是针对唐高宗疾病的“有求必应”。
 

唐高宗李治
 
唐高宗并不像历史剧中那么平庸懦弱。他执政勤勉,选贤任能,开疆拓土,开创了“永徽之治”,被称为“贞观遗风”。中华法系的瑰宝《唐律疏议》便是在唐高宗治下编订完成,在中国法制史上举足轻重。
 
高宗最终还是被疾病的侵蚀束缚了励精图治的脚步,他在临终前,药石罔效,御医通过针刺百会穴,才为高宗勉强续上性命。鸦片只匆匆在唐史中泛起一个小小的水花,便重新归于沉寂,可见它对高宗的病症,也是无甚用处。
 
然而这只是个开头,更“热闹”的,还在后头。
 
渐变:文人竞相追捧的风雅物
在宋代,罂粟中鸦片成分的药用价值继续被时人肯定和发掘。许多名人都成了它的“代言人”:


 
它被御医制成了治疗痢疾的特效药,据说宋徽宗赵佶也曾服用过此种罂粟药物;它还被用来治疗脚气,当朱熹已经对脚气病情感到绝望时,罂粟壳令他痊愈了;到了辛弃疾那里,罂粟更是扮演了一回“南宋马应龙”,用以治疗他久治不愈的痔疮……
 
然而此时,对罂粟的追捧,已经变了味道。从宋人开始,他们不止拿罂粟来治病,还拿搞食疗。
 
宋代吃罂粟的最普遍方式,就是做罂粟汤,据史料记载,罂粟汤圈粉无数,其中不乏当时的大V。




不知清明上河图所载的汴京繁华中,不知有没有人在饮罂粟汤
 
比如北宋著名文学家苏轼,他在诗中写道:“道人劝饮鸡苏水,童子能煎罂粟汤。暂借藤床与瓦枕,莫教辜负竹风凉。”。而苏轼的弟弟苏辙,不但喝过,还同农民伯伯们学习种植罂粟的农业经验,自己DIY。苏辙还记下了喝完罂粟汤后那种欣悦的感觉:“饮之一杯,失笑欣然。我来颍川,如游庐山。”这显然是喝嗨了……
 
还有一位著名大诗人陆游,也对罂粟汤推崇备至,半夜醒来口渴,都拿罂粟汤当水喝。陆游很多诗文都在写罂粟汤,从中可以推测出,他热爱罂粟汤已经到了略微成瘾的地步,并用罂粟汤取代了自己一直以来非常笃信的道家仙丹。
 
此时,“潘多拉盒子”还没有打开。
 
登峰:令帝王醉生梦死的奢侈品
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鸦片前代罕闻,近方有用者。”当时鸦片最被世人看中的,是以讹传讹中“壮阳”的功效。


 
明代从外洋进口的鸦片,是真正的奢侈品,“价与黄金等”。郑和下西洋带回许多土特产,其中有一种“碗药”,就是鸦片。
 

《大明会典》中有暹罗、爪哇、孟加拉等南洋藩国,定期向大明朝廷进贡鸦片的记录。会典中将鸦片称为“乌香”。明宪宗时,朝廷公然派太监去南方几省和“近西域诸处”采购鸦片。不但如此,还开发生产鸦片膏的技术,自产自销。明神宗万历十七年,朝廷甚至厘定了鸦片税率。
 
几百年后,定陵在1956年的发掘,除了让大批珍宝重见天日,随之面世的,还有一个令人震惊的历史细节:人类学家竟从明神宗朱翊钧的头骨中,检测出了吗啡成分的残留。许多野史都爆料他“中乌香之毒”,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神宗嗜酒,每饮辄醉,每醉必怒,宫人內侍被其醉后殴杀者不计其数。他自制力薄弱,容易沉溺于酒精,甚至其他刺激神经的药物、毒品。
 
因而有猜测说,明神宗搞不好真的是第一位鸦片成瘾的皇帝,怪不得他近三十年不上朝,躲在后宫当宅男。或许,他还能在“鸦片流通史”中成为“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
 
也是他,将鸦片命名为“福寿膏”。



泛滥:上行下效的大众消费品
满清入关后,把烟草视为“妖草”,到康熙开始严厉控烟。


 
但禁烟草政策所面临的社会问题,比烟草本身要厉害,因为当时已经有人将鸦片混入烟草中吸食。烟草既禁,许多人改为去吸食成瘾性更强、却不被禁止的鸦片。至雍正年间,已是烟寮林立,到了清政府不能不干预的地步。
 
从1729年雍正年间到1813年嘉庆在位,清政府就已经颁布了一系列的法令,明令控制和禁止鸦片的生产、销售、运输。道光年间,清政府更是要求全国各地严禁吸贩鸦片。这才有了后来声势浩大的“虎门销烟”,此举狠狠打击了以英国人为首的西方鸦片贩子。
 
但道光帝本人,却是个资深鸦片爱好者。







道光亲笔描写过自吸食鸦片吞云吐雾的场景,甚至评价道:“昔人谓之酒有全德,我今称烟曰‘如意’嘻!”当禁烟运动开始后,他不但不顾自己颁布的法令纵容孝和睿太后吸鸦片,还未雨绸缪,密令北京地方官偷偷种植鸦片,以防禁烟胜利后鸦片断货。
 
上峰的“例外”,对底下人来说,就是默许。道光帝既然能纵容母后吸鸦片,外严内松,那王公大臣阳奉阴违也就自不在话下。而“风尚”,总是老百姓从居上位者那里学的。
 
这鸦片,可还禁得了么?
 
余音:国弱无力心彷徨,
名后香魂返故乡



 
鸦片,几乎同近代中国的悲惨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这在世界史上,绝无仅有。没有一个国家因为鸦片,引发了如此之严重的社会问题。
 
上行下效,只是内部原因之一。大清国官员的愚昧和短视,为鸦片在国内的肆虐添了一把旺柴。
 
道光朝,对鸦片的危害,有两派意见。与以林则徐为代表的严禁派针锋相对的,是弛禁派。弛禁派的主张荒诞不经:彻底允许鸦片进口,为国家增加税收;鸦片只准以货易货,以避免白银外流;提倡国人种植鸦片,以“国货”抵抗“进口货”……
 

那么弛禁后,老百姓的性命又如何呢?弛禁派说,只禁止官员和兵士吸鸦片就可以了,管老百姓做什么?那都是些“不足轻重之辈”,“愚贱无职事之流”,反正“海内生齿日众,端无减耗户口之虞!”
 
他们赤裸裸地表示:吸毒死几个,又算得了什么?







正是这样的愚昧无知、拿人民生命当作草芥的执政态度,加速了烟毒的蔓延,纵容了法律的废弛,令整个中国兵疲民弱,精神涣散。在求强唯力的近代化过程中,昔日的中华帝国,错过了工业革命,成为了毒品的牺牲品和历史的输家。
 
无论贵为帝后,富比豪绅,或只是区区黎民百姓,在侵略者的铁蹄之下,所有人面临的,都是同样的命运。
 
无人幸免。
 
郭布罗·婉容,在“满洲国”宣告灭亡时,被逃往日本的溥仪丢弃在大栗子沟,她此时一无所有,甚至没有了神志和自控力,有的只是毒瘾。
 
她也曾健康活泼,窈窕美丽,对生活充满极大热情,在紫禁城中留下许多珍贵的倩影。她也曾想做一位好人,在被赶出紫禁城后,虽然生活拮据仍为灾民捐赠心爱的珍珠项链。她也曾试图抗争命运,试图带上满洲国皇帝溥仪,逃脱日本侵略者的掌控。
 
然而这一切,都在毒瘾中戛然而止。
 
彼时,日本侵略者大规模种植,用以麻痹中国人斗志、试图从灵魂深处彻底解除中国人武装的火红罂粟花,席卷着热河的田野。







当一个真正能保护人民利益、真正能明白禁毒事业关乎国家存亡,并将禁毒工作全面纳入法治化轨道的人民政权,终于痛下决心采用一切强制手段消除鸦片隐患时,距离第一次鸦片战争,已过去一个多世纪。在新中国人民政府的努力下,仅用了短短十年,就令几乎所有的国内吸毒者都成功戒掉了毒瘾。
 
鸦片这个魔鬼,终于结束了它在中国历史上的肮脏生命。
 
而婉容又在哪里?
 
1946年的一个寂静深夜,她带着毒瘾孤独死去。战争未休,人们草草将她埋葬。陪伴她的,没有凤冠霞帔,只有一杆她生前心爱的、发黄的烟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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