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thor

Topic: 不想当书法家的作家不是好文人 (Read 144 times)

member
Activity: 71
Merit: 10
June 28, 2017, 10:00:42 AM
#1
6月25日起,“梦笔生花——当代语境中的文人艺术”开始在北京今日美术馆展出,该展览汇集了北岛、冯唐、李敬泽、西川、徐皓峰、徐则臣、张大春、张洁等十几位当代作家、诗人的书画作品。

开展当天下午,策展人邱志杰,中国作协副主席李敬泽、诗人欧阳江河、作家冯唐等就文人书画这一话题进行了对谈。

为什么写书法?

邱志杰:学生动不动就结婚,一结婚就求书法

冯唐:醒酒。

李敬泽:被逼的。



张大春15米长卷《登楼歌》



欧阳江河《以梦为马》(局部)



李敬泽书法作品



冯唐书法作品

在中国美院教授邱志杰看来,书画跟展览馆是相克的,书画不是展出用的,是写在扇子上送朋友的。“美院总是开很多会,我一边记录会议摘要,一边就得有点创造性的东西,不然很难熬下去。第二个原因是有些学生动不动就结婚,还结不止一次,结一次婚就得送点东西啊,我就得写一点学生爸爸妈妈看不懂的书法送给学生,这就是我低调写书法的原因。”

邱志杰也对他说的“书画与展览馆是相克的”这个观点进行了阐释:“书法自成一套的交流系统比美术馆系统高级多了,不要屈就这样的展示系统让书法走上魔道,那种所谓的前卫书法牺牲了时间性,对我来说是抽象艺术对书法的一场文化侵略,我们是要把它赶回去的。比如大家都做方的构图,让一个字的边缘被纸的边缘切割,看起来有点抽象化,那个是对书法的贬低。”

冯唐说:“我为什么写书法,特别简单,为了醒酒,喝多了,又没有喝到烂醉的时候就在想干点什么,有一件事千万不要做,就是碰你的手机,不然会做出一些第二天早上你想抽自己的事。干点什么呢?睡了又不舒服,看书眼睛又花,跑步又容易受伤,这时候写毛笔字真是特别好得解脱的方式。”

“写书法的作用也类似于写文章,首先是自救,不让自己变疯;救人,让别人看了之后有所缓解,写毛笔字一个是自嗨,一个是解救,另外别人看了你的字有点欢喜,这个事情就已经足够了。”作家冯唐说。

欧阳江河写书法则没有邱志杰和冯唐说得那么轻松,他说:“我在‘文革’的时候上山下乡,我去的是山区里一个军队知青点,当时学大寨就要把梯田都写上字,搞一座字的标语山,派一个社员每天提一大桶白颜料,我就拿着拖布和扫把写,一场雨之后又得重写,这样写了8个月,我靠写字赚工分。”

李敬泽说:“我小时候其实特烦写书法,我爸让我临柳公权的《玄秘塔碑》,我最近去了一趟陕西耀州,飞机一落他们说到了耀州了,我说耀州有什么来历?他们说耀州是柳公权的老家,我接着说,能不能买机票让我回去,我一听柳公权就伤痕很重。但是到了40多岁,快50岁,不定哪天你看到笔墨就开始手痒,就想写。对于中国文人来说,有些事情真的就如同是在基因里写好的,迟早要犯的病,年轻的时候不犯不要紧,等到了一定年纪的时候,它就犯了,写字就是如此。”



李敬泽书法签到

书法是什么?

邱志杰:是法是道

冯唐:是写在内裤上的“旧日时光曾被梨花照”

李敬泽:是高度分工的建制中的新的生存方式

邱志杰说:“书法是法,书法是道,书法是关于做人,是关于精神境界的东西,那个东西不是谋生用的,应该像每个人会用筷子一样,能力就是带在一个人身上的一种风格和能力,跟走路的姿势比较相似的一种状态。”

“书法里有人情味与人文气质。我第一次去台湾,半夜12点已经喝了一场,忽然看见远远写着两个大字:酒窝。我立刻觉得很温暖,很有诗意,我就过去再喝一杯,但是如果你只挂了一个别的标志,我就不去了。有一次有人送我一个内裤,上面写着‘旧日时光曾被梨花照’,这个内裤我穿了很久。”冯唐说。

李敬泽将书画的大话题引入到对新文人书画的讨论,他说:“新文人书画分两层,一层是讲正在写字、画画的文人,可以说今天都是新文人在说话,但是就这层来说,我觉得意义不是很大,救不了每一个人,每一个人写得好不好,画得像不像,有没有意思,这个我觉得各论各的。”

“另外一层,真正有意义的是这样的一个概念,在此时此刻提出来,让我们重新从中国文化的根柢上去认识书法和绘画。我觉得书法和绘画在中国文化的脉络里,在传统中,绝不是一个单纯的造型艺术。像邱老师讲的从一个人的修养到整个人的状态,包括生活方式、自我的认同感等等,这一大套是密切相关的,是从这个土壤里生长出来的。”李敬泽说。

“书法与中国画进入了现代的高度分工的建制中,我们把长在原来的环境、土壤里的这棵树拔出来放到现在的建制里面,实际上有极大的问题。所以我想讲,新文人书画,更大的意义是给我们一个眼光重新在我们古典传统的生命状态里去理解什么是书,什么是画,什么是应该的书,什么是应该的画。这不仅对于我们现在理解的所谓写字的文人是重要的,对于理解当代的书法艺术、绘画艺术也是重要的。”李敬泽说。



李敬泽说:“有一点是我们现在的人依然向往,依然想向古人学的——就是古代文人的完满生命状态。他可以是文人,可以是写文章的人,他可以做地方官,可以带兵打仗,他也可以写字、画画,他还可以经营田产,他做的事很多,很完整。我们和古代人真正的差异就在于,我们现在是一个单面化的人,艺术家就是艺术家,搞文学再分写小说和写诗的,写诗的可能也不知道写小说的干什么,写小说的也不知道写诗的干什么,所以我觉得我们恰恰需要回到曾经有过的整全状态,对我们现在的单面性保持警觉,保持反思,乃至于批判和反抗。”

冯唐说:“讲文如其人、字如其人。一个人跟他写的文章、写的字都有一些内在的联系,可能不会一一对应,但一定会有一些关系,相互也会有影响。中国近30、40年来,是美学教育严重缺乏的几十年,要不然外面房子怎么建这么丑。先从自己改变开始,像欧阳老师说的,读读帖、写写字,有可能激发一下敬泽老师说的心中藏着的这点光明和黑暗。”
Jump 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