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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ic: 中企海外投资 摩擦不断的四大原因 (Read 112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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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cember 05, 2017, 03:37:46 AM
#1
多年来中企海外投资并购出现不少失败项目,习惯运用政府强权管理企业的方式,为何在海外行不通?从投资、经营策略到处理劳资关系以及环境保护问题,中国企业与海外接轨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西澳大利亚最高法院近期就中国企业迄今为止最大的海外“绿地投资”项目——中信泰富中澳铁矿项目(SINO)的专利案做出判决,中企再次败诉。

根据传统基金会的“中国全球投资追踪”数据库(CGIT)2017年7月公布的数据,截至2017年上半年,中国海外投资金额已累计高达9,614亿美元。

从2005年以来,澳大利亚是接受中国投资第二多的国家。“海外收购是一项高风险的长期投资活动,中国企业在海外投资过程中,出现了很多失败的项目,交了大量学费。”中共智库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王宏淼表示。

他和同事在2017年发表的调查报告《中国企业走出去——中国对澳大利亚直接投资的初步考察》中指出:“中资在澳大利亚的实际情况也似乎如此。”报告援引澳洲中国商会的话说,“在澳的中资国企大多并未获得预期收益,盈利的并不多,亏损似乎是常态。”

那么中企在海外挣钱不会、赔钱厉害的原因是什么?作为迄今中国在海外矿产资源领域最大的一笔投资,同时也是中资100%控股项目,中信泰富中澳铁矿项目可以说是典型例子。

2006年,中信泰富与Mineralogy公司签署协议,以4.15亿美元全资购得西澳Sino-Iron和BalmoralIron两个矿山企业的全部股权,两者分别有10亿吨磁铁矿资源。

但入主中澳铁矿项目后,11年来麻烦不断。不光是投产时间因多个原因延期,还有开发成本超出预算五倍,加上铁矿石价格暴跌以及衍生金融投资缩水,再到现在的官司缠身。

据路透社11月24日报导,中信泰富需赔付合伙人Mineralogy公司约1.5亿美元(2亿澳元),此外还要在未来30年每年向Mineralogy支付1.5亿美元特许经营费用。就此一判,未来30年,中信泰富累计损失45.6亿美元(60亿澳元,约合300多亿元人民币)。

因为连续三年对该项目进行减值拨备,中信泰富母公司中信集团的资源能源业务至今仍账面亏损10.4亿美元(68.99亿元人民币)。

在中企海外投资摩擦不断,“中国模式”不受欢迎的原因有哪些,大致可以归纳为以下四个方面。

一、仗着有钱任性随便买,花大钱买次品
2008年,中石化花费18亿美元(合120亿人民币)收购加拿大Tanganyika石油公司100%股权,获得该公司在叙利亚和埃及的石油勘探及开采权。随后很快发现,后者拥有的油田蕴藏的并不是中石化试图收购的易开采、适合炼化的“甜油”,而是含硫量高、炼化成本比“甜油”高一倍的“苦油”。

而且,目前中国和叙利亚当地都缺少炼化高硫油的技术和设备,高硫原油也因低于交易标准不被世界原油市场所接受。这些油田的原油既不能炼化,又不能运回国内,也不符合国际原油交易标准,100亿人民币的投资就此打了水漂。

这是典型的有钱任意买的教训,而且还不只中石化一家中企。同年,中钢集团也用约10亿美元(13亿澳元,约合65亿人民币)收购澳大利亚中西部股份有限公司,获得该公司位于澳大利亚西部矿山的权益。但是,收购完成后,发现收购的不是赤铁矿这类优质铁矿,而是开发成本高、价值低的磁铁矿,面临直接亏损近十多亿美元。

中钢的澳洲投资几乎就是中信泰富的翻版,同一个错误,居然能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在两家大型国企相继上演。

纽约时事评论员朱明博士表示,国企在收购海外矿产之前,不对矿产具体情况进行调查,才导致巨额投资亏损频发。

“因为是中共国企,失误决策没人会被追究责任,所以最后都是不了了之,错误照样犯,有钱任性随便买,最后还是中国纳税人买单,”他说。

二、先低价竞标,后伺机“二次经营”提价碰壁
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中共国企向来以“价廉”投标,在中标且工程开工后再“挟工程以自重”要求业主变更工程,支付更多工程款项。

这种“项目二次经营”的潜规则在国内乃至中东、非洲等地似乎屡屡得手,但在欧盟国家等民主国家却碰了壁。

仍以开篇的中信泰富为例,在澳洲政府批准该投资不到六个月内,中信就选中了国内的总承包商中冶集团,合同金额是17.5亿美元。

澳大利亚顾问曾质疑,一个规模只有其一半大的项目都需要50亿美元和五年完成;而承包商中冶表示,只需三年时间,就可以用25亿美元完成该项目。

结果是7年后(2013年),中信泰富与中冶解约,自行接管了剩下的四条生产线建设施工。根据中信当年的财务披露,该项目累计投资99亿美元,负债36亿美元,资产估值不到70亿美元。

如果说中信泰富是轻信“老乡”的话,没有做足大型项目运作前期准备,那么中企中标波兰高速公路项目、最后遭波兰政府索赔17亿元的例子更具深意。

中国海外工程有限责任公司(下称中海外)是中国铁建集团的全资子公司。2010年,其以低于波兰政府7.9亿美元(28亿兹罗提)预算一半的价格(3.7亿美元)中标波兰A2高速公路A、C两个标段,波兰同行认为“世界上谁都不能以这么低的价格修筑高速公路”。

当项目进行到中期,中海外以项目说明书描述不清、地质情况负责导致成本大增向波兰方面要求追加2.5亿美元工程款,寄望通过“项目二次经营”弥补A2公路项目的损失(若提价2.5亿美元,则整体工程价格接近波兰政府原预算)。

因欧盟法律规定公共工程不允许修改初始合同,波兰政府拒绝了中海外的提价要求。同时,波兰政府依据合同给中海外为首的联合体开出了2.6亿美元(17.5亿人民币)的赔偿要求,并禁止中海外参加波兰市场公开招标3年。另外,中海外为首的联合体4,500万美元(3亿人民币)的银行保证金也遭到波兰政府冻结。

多家分包商和供应商也起诉中海外,要求赔偿拖欠的工程款项。直到2017年7月5日,6年后,中海外才与分包商和供应商结算完毕款项,而在签署和解协议后,对方撤诉。


海外投资劳资纠纷一直是中企的“痛”。图为2007年4月25日,首钢在秘鲁当地聘用的近300名工人罢工,抗议首钢不再续约7名员工的决定。
三、劳资纠纷,靠买通“实力人物”行不通
中企在海外尤其容易在“劳资”问题上摔跟头,因为国内外处理工会的方式完全不一样。最早的例子是1992年,国企首钢以1.18亿美元买下秘鲁国有铁矿公司98.4%的股权后,就不断遭受罢工困扰。

当时,首钢与当地企业工会组织签订了多达35项的福利条款协议,包括招聘职工及其家属全部享有免费医疗、免费教育、免费居住和免费水电等。但是显然,首钢并没把工会及劳动合同当回事。

因为中共工会的存在价值是帮助中共政府与企业管理、安抚工人,并非为工人争取权益。根据新华社2016年的报导,当时首钢派出170余人的管理队伍,按照国企管理思路,在各个班次安排中国班长带班。

在当地,首钢用金钱刺激鼓励工人加班,并用高压管制提高劳动强度和延长工时,照搬国内模式的结果是:秘鲁工人组织“矿业工人工会”罢工抗议。

据《矿业周刊》(Mining Weekly)的报导,铁矿工人开启无期限全面罢工,要求涨工资,因而罢工导致矿山全面停产。对首钢而言,这些已是一年一度的“常态事件”。

那么首钢的应对方式是什么?照搬在中国(大陆)解决劳资纠纷的经验,或买通“实力人物”生硬处理,并寄望与当地政府搞好关系获得支持,或采用小恩小惠关怀,用高工资笼络秘鲁籍高层管理人员,以此给工会一些威慑,并试图用职工代表大会取代工会。

这些举措非但不奏效,反而导致劳资矛盾进一步紧张。随后首钢被迫改变策略,累计撤回约130名中方员工,并开始让秘鲁人管理秘鲁人,让后者负责与当地工会组织协商工资、罢工等事宜。据悉,现在首钢的矿工工资是当地平均工资的两倍。

在非洲投资的国企背后有中共国家资金支持,但那些私人中资企业就没有那么幸运。由于没有达到当地薪酬标准,导致与当地政府、执法部门冲突,最后弄得两败俱伤的实例也不少。

据悉,2011年年初,南非全国1,058家中资制衣企业中,共有562家低于当地的最低工资,未达到法定薪酬标准。尤其是在被称为“华人纺织城”的纽卡索(Newcastle),大部分华人制衣厂因此收到巨额罚单,最高罚单金额甚至高达29万美元(400万兰特)。

1990年从上海来这办厂的刘姓业主说:“原来我们自豪地介绍,纽卡索是最大的加工基地,现在变成违法乱纪最集中的地方了。”

本来制衣行业就处于产业结构的最底层,没有定价权,一方面要面对中国大陆服装出口的利润挤压,另一方面当地愈演愈烈的劳资冲突,更把业主推入存亡绝境。

四、罔顾环境评估硬性上马 后患无穷
罔顾环评结果强行上马,留给中资企业海外投资的教训举不胜数。2016年10月19日,中国五矿集团旗下香港上市公司五矿资源(MMG)发布公告称,其位于秘鲁的拉斯邦巴斯(Las Bambas)铜矿项目运营现场附近,发生一起抗议活动,通往该矿的道路被当地示威者封锁。示威者对运矿卡车在当地公路通行而不满,理由是这些装满铜精矿的卡车污染了当地土地。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当地居民抗议该项目,五矿也不是唯一一家在秘鲁遇阻的中国矿企。

上述提到的首钢,在20多年来,因为违反当地环保法规受到四次罚款,其中包括向大海倾倒废水。还有中国铝业在2014年3月,因将废水违规排放到Huacrococha和Huascacocha两个湖中,而被秘鲁官方叫停,指其在施工生产中破坏当地环境。

除矿业外,海外燃煤电厂投资也是中共全球性外包污染环境的例子。根据中东欧银行监测网络(CEE Bankwatch Network)的研究,中国在海外提供资金支持,近年兴建了约80个煤炭发电项目,总容量可达52千兆瓦。在输出这些项目到欧洲、非洲、拉美地区的时候,中共也将污染排放外包给了它们。

来自中国的“棕色资产”投资(化石燃料密集型能源基础设施),正在侵蚀一些亟需保护的生态区域,如拉丁美洲的亚马逊雨林以及南半球的巴塔哥尼亚冰原。

当然,这些破坏环境的投资项目被曝光后,也遭到投资东道国民众的强烈抵制。比如,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导,中缅两国的环评机构在中国电力投资集团(下称中电投)资助的报告中都指出,拟计划投资36亿美元的密松水电站对周边地区环境影响严重,专家建议要么“取消整个工程”,要么“至少分建两座小型水电站”。

但这份2009年的报告没有向公众公开,直到2011年被公之于众后,在缅甸国内引起轩然大波,缅甸政府在民众压力下决定暂停密松水电站项目。

在项目暂停2年后,中方更是于2013年撤出了人员设备。据中国官方媒体报导,截至2013年3月,中电投已投入资金11亿美元(73亿元人民币),且费用还在以每年4,500万美元(3亿元人民币)的速度增加。

这是2009年中缅两国政府签署《关于合作开发缅甸水电资源的框架协议》中,计划修建的七级梯形水电站中的第一座,相当于两国政府《框架协议》被长期搁置。

《麦肯锡季刊》曾在2014年2月发布报告(题为“扬帆海外:中国国企的世界梦”),指出深入观察中国企业的国际化轨迹,可以看出目前中国企业的国际化总体水平还处于初级阶段,国际化进程上经历著跌宕起伏,而国际化成熟度仍然偏低。

咨询公司麦肯锡三年前的这番话现在看来仍然中肯,习惯运用政府强权管理的中企还不习惯在法制环境下经营,靠中共党文化思维模式,拉关系走后门基本上行不通。中国企业在真正成为全球赢家之前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西澳大利亚最高法院近期裁决中信泰富在中澳铁矿项目(SINO)上再次败诉,需支付合伙人特许经营费30年。11年来,这笔中国海外最大矿产投资至今仍是一笔糊涂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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